经历
王爱荷
让身体低一些,再低一些
就听到小草的拔节声
和大地深处的喘息
用心灵浇灌的轮回
在每一个季节里都有温暖的语言
滋润世界上万事万物
那些被滋润的喜悦
就像画师的笔,活的色彩
变换的场景和他(她、它)们的生活
毫无保留地展现,无数的生命
在风中、在雨中或者在白天和黑夜
在山崖、在水边或者在一颗麦穗之上
就这样的前行
他(她、它)们来自于时空之外
无数次的死亡曾撞碎多少的静谧和梦想
仔细找找,有多少欢愉和呐喊
在我们脚下,在走过的路上
这些经历过的常常让我感动的
泪流满面
赏析:
低处的神谕
——论王爱荷《经历》中的微观诗学与生命伦理
佚名
在中国当代诗歌的星空中,王爱荷的《经历》以其独特的姿态俯身向下,将诗歌的触角伸向常被忽视的微观世界。这首诗构建了一个"低处诗学"的典范——"让身体低一些,再低一些",开篇便以谦卑的姿态邀请读者进入一个被日常视野所遮蔽的生命场域。这种姿态的降低不仅是物理层面的俯身,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自我矮化,诗人通过这种有意识的降维,打开了通往另一种真实的大门。
在低处的世界里,王爱荷展现了惊人的听觉政治学。她听见了"小草的拔节声/和大地深处的喘息",这些通常被人类中心主义听觉所过滤的声响,构成了诗歌中独特的声景。这种聆听不是被动接收,而是一种主动的、伦理性的关注行为。诗人通过调动听觉这一相对民主的感官(相比视觉的等级性),打破了人类对感知的垄断,让那些沉默的生命得以在诗歌中获得发声的权利。小草拔节的脆响与大地深沉的喘息形成复调,构成了土地生命的完整呼吸节奏。
《经历》中的"心灵浇灌"意象创造了一种独特的生命循环模式。诗人将心灵比作灌溉的水源,而轮回则是被滋润的土壤,"在每一个季节里都有温暖的语言"这一表述赋予了自然进程以情感温度。这种浇灌不是单向的施与,而是互渗的交流——正如诗中所言,被滋润的喜悦会以"活的色彩"回馈世界。王爱荷在此构建了一种生态诗学范式,心灵与自然不是主客二分,而是处于永恒的对话与能量交换中。
诗歌中"画师的笔"这一隐喻值得玩味。自然万物被描绘为"变换的场景和他(她、它)们的生活",而画师既是创造者又是观察者。这个人格化比喻打破了艺术与自然的界限,暗示宇宙本身就是一位永不停歇的艺术家,而生命则是其不断挥洒的色彩。王爱荷特别使用"他(她、它)们"的括号标注,这种语法上的创新实践了一种真正的生命民主,将不同存在形式置于平等的语法地位。
《经历》展现了非凡的时空压缩技艺。生命在"风中、在雨中"、"在山崖、在水边"甚至"在一颗麦穗之上"展开,这种微观与宏观的自由切换创造了惊人的诗意密度。更震撼的是"他(她、它)们来自于时空之外"的表述,将有限的生命置于无限的时空背景中,既突显了生命的短暂,又暗示了其超越性的本质。这种时空处理使诗歌获得了近乎宗教的维度。
面对死亡这一终极命题,王爱荷表现出罕见的坦诚与勇气。"无数次的死亡曾撞碎多少的静谧和梦想",这一意象将死亡呈现为一种暴力性的打断,而非浪漫化的升华。诗人不回避死亡的破坏性,却又能从这种破坏中发现"欢愉和呐喊"的痕迹——这些生命曾经存在的证据。这种对死亡的双重认知使诗歌避免了廉价的乐观主义或虚无主义,达到了某种悲剧性的平衡。
《经历》最终指向的是一种基于共同经历的伦理情感。那些让诗人"泪流满面"的感动,源于对万物生命历程的深刻共情。王爱荷的眼泪不是矫情的自我感动,而是对"在我们脚下,在走过的路上"所有生命经验的伦理回应。这种情感建立在对生命脆弱性与坚韧性的双重认知上,是一种经过死亡淬炼后的成熟情感。
王爱荷的《经历》以其低处的视角、民主的听觉、互渗的生命观和勇敢的死亡意识,构建了一种面向新时代的生态诗学。这首诗提醒我们,真正的诗歌精神或许不在于攀登语言的高峰,而在于俯身聆听大地的低语。在人类世语境下,这种放弃人类中心主义傲慢、回归生命共同体的写作姿态,或许正是当代诗歌最迫切的伦理转向。通过书写那些被常规历史记载所忽略的微观生命经历,王爱荷让诗歌重新成为了连接所有生命的圣殿。

王爱荷简介:
王爱荷,高级农艺师,安徽省虹舍商贸(茶业)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20世纪8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在《中国青年》《鸭绿江》《安徽文学》《诗歌月刊》《作家》等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歌一千多首,偶有获奖,作品曾入选《中国诗歌流派大展1978—2008卷》《中国当代新诗选》等二十多部选本和中学教材。系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宿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皖北网运营总监、中国为民监督网安徽工作站站长、都市在线安徽运营中心负责人、《中国民间文学大系 * 安徽卷》编委、《宿州民艺》副主编、《皖北作家》主编。